第六十三章 遥远的风声(下)
作者:一场浩劫      更新:2015-06-26 18:49      字数:3804
  宫女为朱棣端来了午膳,青卫将之接下,让她默默地退开。

  迎着窗,朱棣打早上回来摆了那么一个眺望的姿势后就再也不动了。对于这种现象,做为朱棣随身护卫的青卫从个人角度讲那当然是乐意非常了。可他得从“大局”上去讲不是?毕竟朱棣不仅是朱棣,他还是当今皇帝所看重的皇子不是?

  “该用午膳了。”青卫轻微地提醒。

  朱棣持笔的手指动了一下,“晌午了?”

  “嗯。”

  挑起眉,有点不舒服地收回了自己凝滞的眼神,朱棣的看着自己手下正在构思的明日答辩,觉得自己一向颇有兴趣的政对也不是那么让自己不知疲倦了。眼睛里,心里,总是浮上那么一抹瘦小的身影。那个小人儿时儿坚强时儿脆弱,有时很笨有时有大智慧——

  “卫,给明辉说了晚上的宴席不去了么?”朱棣给自己半干的笔蘸饱墨汁,继续自己不知觉中中断了的思路。明日的答辩会去城上。那时,百官作陪。

  “——说了。”早就说了。

  “嗯,那就好。我晚上会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朱棣抬起头来用一双漆黑的双眼与青卫相对。明澈的眼神让青卫的心中怔了怔,不知何时,那个与自己亦徒亦友的少年已经成熟了好多。

  “好。”忽略心里一小丝说不出缘由的不舒服,青卫本分地应声。

  ``````空间可能有那么一瞬间的僵固,但因为它几乎太快了又有谁能抓住呢?于是书房里恢复了安,除了那些武林高手屏气凝神用来打发时间才能听见和毛笔行走的声音罢了。

  =======分割========

  不得不说,某只当卧底的狗在讨好人的方面那是相当相当天时地利加人和地的。就好比现在,暖而不燥的初冬阳光下,被飞雪起名墨墨的某只用自己活泼可爱的外型加性子成功地投了飞雪的心气儿,得到了赖在飞雪怀里被她柔柔抚摸的高级待遇。

  “呜——``````”墨墨被飞雪恰到好处地抓搔给伺候地昏昏欲睡,不时哼哼。

  墨墨在飞雪的膝上蹭了蹭,让自己呆得更妥贴,不意自己可爱的小动作让飞雪眼光更加温柔若水。

  可爱的小东西。飞雪感受着膝上狗儿不重却甸甸的分量,有了一种久违的实在的感觉。除去自己对未来茫茫然的前一阵,自己现在才可以真正地定下了心来,真正地享受一下这非常难得的米虫生活。

  中午有人送饭来了,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声音与那天门外听到的其中的一个非常像,这一定是有主的。饭色较于以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无论是什么目的,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会搬出去后才这样对自己,无论它的起点是什么,自己是个受益者就是了。

  坐着个小板凳,一人一狗与小院构成了一幅宁静的画面。

  隐约中,好像有人来到了自己面前,为自己的身体带来温暖的阳光也被遮挡了。

  飞雪从睡梦中醒来,是早上的那个管事,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斯。

  “小姐,福临为您送来了晚膳。”男子身材欣长,面容平和,有着不似一般仆役那样若有所思的目光。

  “福临?”飞雪将背从门背上离开,定睛在了面前的男子身上,并不因自己被男子看到了自己的睡颜而失措或什么的。

  “嗯。”男子的话语简洁而温和。

  对着男子正直的目光,飞雪因为发现了个人物而眼露笑意。

  “把饭放在地上,呆会我端进去就好了。”虽然有阳光一直射下,但初冬还是初冬——自己就这么一会就觉察到冷了——除了狗儿趴着的那一块儿算还暖和。这小东西竟然和自己一样睡得香,甚至来了人还不如自己警觉性高!意识到这儿,飞雪失笑,好在自己并不打算让它看门。

  不见意料中的食盒放到地上,飞雪重新抬头,“怎么了?”

  “```福临代大少爷问,小姐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丫头,我会尽快为小姐送过来。”福临自认还是一个一向淡定的人,只是面前这个传说中非常不怎么样的外小姐太少见了。

  “大少爷?”飞雪一愣,是徐辉祖么?“```我不需要丫环,这样就很好了。”明亮的双眼搭在瘦削苍白的小尖脸上没有半点虚伪。

  ``````

  “好。”福临示意小斯放下食盒,辞去。

  “这就是徐府经常为你送饭的人吗?”身边突然炸出一声清亮,飞雪的心总是比面部肌肉要反映迅速——脸上还没来得及惊恐,心已经被吓得狂跳了。对于飞雪来说,有的时候心情好不一定就什么都好,比方说这。

  “你什么时候来的?”飞雪回头,脸面上从耳根开始泛起了热。这不是害羞闹的,``````好像不是害羞。

  没有理会飞雪的“责问”,而是对着突然间直了脖子睁开了小黑葡萄的墨墨皱起了眉。

  “这狗脏得狠。”

  ``````?

  ``````!

  前面是飞雪的,后面是墨墨的。

  “里面都有些什么?”朱棣用手扒开飞雪上仰的头,非要从那么一个别扭的角度高姿态去看飞雪另一边的食盒。

  ``````。

  飞雪不舒服地将头从朱棣的手下平移开,他是去进修了如何让自己变得讨厌一些的可恶课程吗?```自己可是一个年至二十的未来青年,虽然外在身形看着小。

  “我今天晚上有饭吃。”飞雪把屁股往边上偏了偏,奇怪自己对于朱棣这种不太礼貌的形为竟然没有怎么生气,反而还因为有了一个稍有“亲近”的人而心里闪过了几丝窃喜。

  “``````”朱棣转换了一种奇怪的目光来看飞雪的小尖脸。

  “怎么了?”飞雪“碰巧”在朱棣的目光下低了头。

  “```不出去吃就不出去吃罢。”

  “?”

  “我明天早上要陪父皇去城楼上。”这女孩儿有着一只小巧、白净、可爱的右耳,不过在初冬黄昏的阴影中显得太过无助——“进屋去罢,天冷。”

  呃——“哦。”飞雪担抱起“老实巴交”的墨墨,起身进屋。```脚好麻,可是她也硬咧着嘴给自己鼓了鼓劲,一步、两步。

  “腿麻就先站住缓一缓。”朱棣一个转身就拦截了飞雪挪动的脚步,他的手搭住了飞雪一点也不圆润的肩膀。

  ——话说,有的时候,一个人要是太过有能力,就很容易让别人直觉去忽略了他并不成熟的身形与相貌。这个朱棣还真是一个长得非常不错的少年人哪——飞雪敢发誓自己从上辈子起就很少去对某些不是自己的东西羡慕、嫉妒、恨的,可是在与朱棣如此近距离的时刻,她破功了。```不是说朱元璋长得很丑么?为什么这个儿子就长得这么“基因突变”?

  “怎么了?”朱棣伸手摸了摸脸,这丫头好像从来没有对着自己露出过这么出神的表情,是自己脸上有东西?(要是有,回去就一定要把给自己的小斯给打一顿!)

  “``````那个```为什么要去城楼?”飞雪有着尴尬的内心,为自己看一个男孩儿(请注意,是“男孩儿”)竟然丢脸地看到了出神。

  “嗯?因为这城建差不多要完工了,父皇要去看看。```明天,我们这些皇子们还要在百官面前接受父皇的考辩。”

  “哦```”腿已经好多了,飞雪藏匿在裙下的脚趾在鞋子里点了点,“那个,祝你好运哈!”飞雪眯眯眼笑得有点可爱万分``````

  “父皇明天一定会问这城建得怎么样```”她是一只让人骨子里发酥的猫儿么,笑得这般让人濒临失控```“我觉得挺好的。```”

  嗯!嗯!你说什么我全应了就是,刚才不应该“嫉妒恨”的~——飞雪很确定自己面上的笑叫讪笑``````

  “呵!”朱棣实在是手痒,就一咬牙伸手在飞雪毛毛的黄发上大力揉了揉,这感觉该死得让人满足!

  “那城与紫金山相对,视野不错,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还行、还行——?!```与紫金山相对?”飞雪对自己的头才开展了一半的解救活动,“应、咱们应天才建个差不多?”

  “嗯。怎么了?”把头扒拉回来,这可比自己的爱马手感好多了``````

  “``````”要怎么说?这是飞雪看历代野史的时候看到的一则明朝小插曲,大致意思就是说,朱元璋刚建立明朝的时候,明朝的中心并不在北京,而在南京。当南京的皇宫建成以后,朱元璋邀请文武百官登上南京城外的紫金山俯瞰皇宫,在一片赞誉声中,朱元璋不禁陶醉在“与日长存”、“万年不朽”的希望里。那时候的朱棣,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一浪浪彭湃如潮的奉承声中,他侧着头,平缓地、小声地说:“在这儿架一排大炮,半柱香时间,就能将皇宫夷为平地!”在鼓乐喧天的声浪里,朱棣轻轻的一句话,像一根针,让纵横天下、戎马生涯大半生的朱元璋突然哆嗦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句话,一针见血!后来,朱元璋急不可耐地下令修建更为广大的外城,把包括紫金山在内的一切重要地方围起来加以防御``````

  可是,这是真的么?刚才他还说觉得这城建得很不错呢``````

  “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才多大一丁点儿的丫头。朱棣为飞雪左右飘移,若有所思,几次张嘴几次闭上的表现感到很好笑。

  “你```”飞雪郁结了,若是他对自己十分不好自己可以对关于他的事半点不管,可是```他似乎是这里对自己最不错的人了```“你觉得那外城对着紫金山真的好么?”飞雪小心打量着朱棣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不知怎么地,青卫曾经对他说过的关于飞雪的那些消息突然袭击了自己的思绪,他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手在飞雪的小脑袋上加了力道。

  “我只能说,这是个防御漏洞。”头顶上传来的痛感让飞雪条件反射地自我保护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飞雪的一下子冷掉了的语气让朱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不自觉,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晦暗的歉意。

  “``````我困了。”头顶上的温度一挪开,飞雪就马上侧身一步与朱棣拉开了距离。朱棣皱眉。

  ``````

  “那你去休息罢。”盯着飞雪的侧后脑勺良久,朱棣缓声放过了心中忐忑的飞雪。

  “我 ```还有些别的事,要先走。”——“好!”

  ``````朱棣无语走人。

  ``````这又叫什么事?

  难道真地要参与历史与政治么,有被杀穿越说,有江湖骗子说,但自己并没有一身的长处,亦没有远大的志向,最终的目标不过就是能够过一世平静而无忧的生活么?难道这也是奢侈?```不,徐达、朱元璋,战乱、祸起,这大明的一切一切于自己不过是遥远的风声。哪怕,有一个少年成祖在自己的身边,两个人若是减没了交际,那自己最后还是能一世逍遥罢?```自己一向是会为明天打算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时贪恋一个不可能属于自己的温情而忘记了明天甚至未来的话生湛知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会允许自己飞蛾仆火,“勇”不回头的。

  一切的一切,不过遥远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