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石室，空气污浊且潮湿。长而曲折的走廊，壁上支架着燃烧着的火焰，映照地墙体的方砖失了原本的色彩成为了红。

  青卫半靠在铁栅栏上，麻木地看着面前正在进行着的酷刑，残酷的鞭笞，施用在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身上，要是以前，自己一定不会眼睁睁着看着这件事情发生罢。青卫摊开掌心，光在对面，所以一片黑暗，纹路都变地隐约。

  “啪！”

  “啊！”田德满惨叫一声，连日的鞭打叠加着痛苦，衣服因着鲜血粘连在模糊的烂肉上，垂下的华发带着汗渍滴哒滴哒，他想死，真的，求死。

  “为什么不把那天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呢？”青卫看着屋顶长叹一声，内心希望田德满能主动一些，结束了所有的人折磨。“天机我知道，但是那天天机已经被我听了去，你再说一遍又有何妨？我们只是想知道所有的内容罢了。”

  慢吞吞地过到被吊起四肢的田德满面前，青卫用刀鞘托起了他虚弱的头，眼神已经涣散，嘴唇干裂，“七十古来稀，老人家还有一个小孙子罢——”

  田德满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两行浑浊的泪，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老人家再大的年纪能到这种份上也有权力好好的享受天伦之乐，何必隐瞒呢？如果你说了，也许你还能有十年的头儿，如果你不说，”青卫皱了皱眉头，“也许你连明天都活不过去了。……有些话我很不愿意说。”

  田德满的头失去了刀鞘的支撑，一下子垂了下去，带来了他剧烈的咳嗽。

  “咳！”一口污血喷出，从田德满的胡子上涎流而下，“咳、呵呵、呵……”田德满莫名其妙的竟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笑？”

  “……呵，为什么、不能笑？”

  是内里伤了还是怎以着的，青卫蹙眉觉得田德满的血吐得有点太多了些，“你还好？”话一说完，青卫抚额都恨不得给自己迎头来一巴掌。

  “呵，现在再说这些虚的还有意思？”田德满的语气里充满着嘲讽，直说的青卫面色泛青，事实是一回事，被人直面拆穿又是另一回事。

  “年青人……，我与你……有冤、还是有仇？”田德满吊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表达着，斜睨都会耗费自己极大的能量，“口口声声、说……只是要、听……我给那女孩儿说、咳咳咳、的那些话，但、但你们背后的目的……嗯？咳，真的是只想听一听就算了？！”田德满的声音里不得不带着控诉，但是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因为在目的面前，过程都无足轻重，他自己不也做出过这种事情么？眼泪再一次的涌流。

  “……这些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当初的话……以及你的来历和占卜方式——”

  “……！”青卫握刀的手一下子绷紧，因为田德满竟然突然间抬起了头，双目赤红的瞪着自己。

  “你们竟然也有占卜师！！”田德满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这个你不用管。”青卫从师傅那里学的与小师弟学的不一样，自己对那些五行八卦也并不了解，只是小师弟让自己只需要知道占卜方式就好了。说实话昨天听到这个要求时，自己的心理着实的是松下了一口气，因为酷刑真的能算是酷刑，不光是对这个老家伙，也是对自己的。哪怕跟着皇室，内幕和血腥见的多了，但是与自己的本心相违的行为，总是会让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只是登峰之路几时不是充满着坎坷与荆棘的，青卫想起了幼年的生活，想起了自己的理想，咬了咬牙，让自己不要心软。

  “你不渴望活下去吗？你不想再见你小孙子最后一面？”青卫知道攻击就要冲着软肋，刚给自己坚固的信念，事情永远都是迟则生变。“你小孙子大雪的天，在外已经被‘寻找’了一个月了。”青卫特地咬重了“寻找”两个字，这种折磨，如果他打算一直持续下去的话，那就由逐渐没有了耐性的自己来解决。“已经几天没有进食，没带厚实暖和的冬衣，年纪幼小。”

  “……”田德满的口腔传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青卫对这种声音已经渐渐的熟悉，那是因为恨的咬牙切齿。

  “你——你们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田德满关心则乱，一口血气上涌，血水顺着胡子流到了衣襟与身上的血融合，目眦欲裂，“啊——！”他知道，他都知道，朱室没有一个好东西，他知道他们的那些个恶毒的手段！！丁丁这么一个独苗儿，在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手下，会遭遇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青卫后退了一步，防止血沫喷溅到自己的身上，那人有洁癖，而做为一个有用的侍卫……青卫额上青筋直跳，去他*的有用的侍卫，青卫凝着眉，“田德满，我的耐心快用完了。”

  “呵、这又关我何事？我如今活到如此年岁，难道还惧死不成？！”田德满知道自己的心的确是松动了，因为这个年轻人提及了自己的软肋，唯一的小孙子，如果没有了他，那自己布划了这么久又是为了哪般？

  “……哦，对了，今天去那个女孩儿那里，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你现在心里在想的人。”青卫耸耸肩，仿佛刚刚想起的事情一般，“给你提一个醒儿，不要抱着任何的侥幸心理，觉得我们不太有可能抓到你的小孙子。”

  其实，若是田德满能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能发现青卫话里的前后不一了，他其实碍于朱棣，并没有查看一番，所以也就不知道屋里的另一个是不是田丁丁了，他也仅仅只是猜测，但是现在田德满在多日的刑罚下已经开始神智恍惚了，所以田德满并没有注意到青卫话里的漏洞。

  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田德满听了青卫的话，一个没喘过气来，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一旁负责行刑的人上前查看，“昏过去了。”

  青卫强忍着心里直涌的无奈与愤怒，“找大夫，吊着他的命，不要让他去了。其他的，一切待他醒后由我来处理。”

  “是。”

  带着手下的回应，青卫闪身快速的飞出了压抑的石室，刚蹿出石门，门外艳丽的阳光直射人眼，天太蓝，云太白，一切都太真实，真实到了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