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巫蛊之术
作者:简咪      更新:2015-06-26 18:10      字数:4860
  【舒云荒的眼中是满满的隐忍和痛苦,他扳过莫泠思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说过,要护你,一生一世。”

  “我也说过,一生一世,都要你快乐。”莫泠思对上他的目光,振振道。

  舒云荒清澈的眼眸中闪动着点点光辉,“你怎就知,没有你,我会快乐?”

  莫泠思的眼泪瞬时如崩溃的洪堤,奔腾而下。

  舒云荒将她狠狠揉进胸口,轻抚着她的后背,他的脸上是满满的释然。】

  转眼间已是四月,庭院的杜鹃开了,红的像火。

  莫泠思入府也已半月有余,舒云荒将她安置在念思水榭中,除了每日去景阳轩向宁王妃问安外,鲜少与外人接触。

  下午的阳光正好。

  念思水榭里,莫泠思正趴在卧榻上和香俏嬉笑着,吃着点心。香俏是念思水榭的大丫鬟,自从莫泠思住进后,舒云荒便吩咐她专门伺候这个新主子的饮食起居。由于她的年纪和莫泠思相近,莫泠思待人又和善,不足几日,二人便甚是交好。

  忽而一阵平缓的叩门声打断了屋内的嬉耍,“姑娘。”阿武在问外低声唤道。

  “进来吧,阿武。”莫泠思心满意足的将一块桃花酥放入口中,顿时满口生香。

  “世子殿下传话回来,说是府外有些事儿要耽搁一阵子,让姑娘自己先用晚膳。”阿武是舒云荒的贴身护卫,随时随地跟在他身边,平时是很少出现在庭院中的。

  “会耽搁多久?”莫泠思有些失望地朝门外张望了一眼。

  “属下不知。”阿武低垂着眼帘,恭恭敬敬道。

  “知道了。”莫泠思瞟了瞟微微有些晃眼的阳光,脸上漾出浅浅淡淡的笑,“反正时候还早,不碍事的,我等他。”说罢,又转向阿武,“你快回去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是!属下告退。”阿武俯下身,行了个礼,转身朝门外走去。

  “麻烦你了,阿武。”莫泠思粲然一笑。

  阿武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淡淡扫过莫泠思明亮的眼眸,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流,随即一抹浅笑跃上眉梢。虽然莫泠思现在还没有名分,但这却是早晚的事。世子对莫泠思的宠溺是无人不知的,水榭中的奴才下人也都心知肚明,各个不敢怠慢。生怕说错什么,触了主子的眉头。可莫泠思从第一天来便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更别说脾气了,这令水榭上下的人都暗自心喜。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莫泠思正趴在桌上,撅着嘴,细细数着自己的手指头。

  “姑娘,你就先用膳吧!瞧这菜,早都凉了。”香俏陪在一边,拿起桌上的筷子,递到莫泠思面前,“今儿个早上睡得晚了,您晌午都没吃什么东西。”

  “没关系,再等等。”莫泠思摆了摆手,又朝月色朦胧的窗外望了一眼。

  “姑娘,快别等了。”香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不定世子殿下已经在外边吃过了。”

  “嗯?”莫泠思突然抬起头,望了望香俏,又望了望桌上的饭菜,喃喃道,“也对噢。都这么晚了,即便他没有吃,也定对这些没胃口了。”微顿,她嘴角划出一道美丽的弧,“香俏,你去看看小厨房的桂嫂歇息了吗?”

  香俏朝窗外的月亮望了片刻,为难道,“姑娘,怕是桂嫂现下应该已经回房了。奴婢这便去唤她出来。”

  “算了算了。”莫泠思眉间透出一股失望之色,“既然已经休息了,就不要再叨扰了。”

  香俏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姑娘,您是主子,吩咐下人做事,怎会是叨扰?”

  “唉,麻烦别人总归是不好意思的。”莫泠思有些落寞的望着桌上的饭菜,轻声道。

  “姑娘想吃什么不妨告诉奴婢吧。奴婢虽然厨艺不及桂嫂,但是做个一羹半菜还是可以的呢。”香俏给莫泠思倒了杯热茶,面上浮出一抹笑意。

  “你会烧菜?“莫泠思眼睛一亮,惊喜地拉住了香俏的手,“可会八宝圆子羹?”

  香俏扑哧一笑,“奴婢道是什么呢,这圆子羹做法不甚简单,奴婢自小做的最好的一道汤羹便是它。”微顿,她又露出些许难色,“不过,这八宝配料,恐怕小厨房现下没有。”

  “没关系!圆子羹就好,圆子羹就好。”莫泠思兴冲冲道。

  香俏行了个礼,满脸喜色,“姑娘稍后,奴婢这就为姑娘准备去。”

  “不不不!”莫泠思急忙拦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

  “厨房那种地方岂是姑娘去得的?姑娘在此稍候便是。”香俏赶紧摆了摆手。

  莫泠思一把拉过香俏的手臂,眉开眼笑的大步朝门外走去,“走,你教我。”她欢喜的像一个孩子,“今晚我想做给舒云荒吃。”

  莫泠思一个人忙里忙外,又是搓圆子,又是烧水,每一个步骤都非要自己动手不可。香俏急的在一旁干跺脚,却左右插不上手。主仆二人不知忙活了多久,最后总算是把一盆热腾腾的圆子羹给端出来了。

  刚回到正厅,却看见念思水榭的奴才侍女们整整跪了一地。宁王妃坐在上位,正自顾自的喝着茶,世子妃则摇着小扇坐在下位暗自出神。

  莫泠思在门口冲香俏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在院中候着。然后,独自一人略有不安的走进了正厅。

  屋内,一片寂静。

  莫泠思对宁王妃行过礼后,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许久,宁王妃才缓缓开口,“泠思姑娘可知本妃今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莫泠思抬起眼帘,清音道,“泠思不知。”

  宁王妃幽冷的目光淡淡扫过莫泠思的脸,慢慢掀起杯盖,轻轻的吹了吹,小啄了一口。不知过了多久,方冷冷道,“春月,把你今晚在院中捡的东西拿给泠思姑娘瞧瞧。”

  “奴婢遵命。”说着,世子妃身后的一个大丫鬟便走到莫泠思面前,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娃娃递给她,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恶毒。

  莫泠思茫然的拿着娃娃左右看了看,并无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它身后写着一排小字“己丑年丁酉月丙午日辰时”,而娃娃的头上还扎着几根银针。她一脸无辜的转向跪在旁边的念思水榭的领事菊夕,却见菊夕的脸瞬时一片苍白,紧握的拳头不住的颤抖着。莫泠思不禁皱了皱眉,心里开始轻轻的敲起小鼓来。这娃娃她是从未见过的,但见菊夕的神色和宁王妃的阵势,她断定今天的事情必然小不了。

  “春月,你把事情始末和大家都说说吧。”宁王妃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徐徐响起。

  “是!”那名唤作春月的婢子狠狠瞪了一眼莫泠思,走上前去,“禀王妃,今夜婢子途径念思水榭,竟在院中的墙角下发现了这个。”

  “哎呀,这可了不得。“宁王妃身边那个刻薄的大丫鬟突然惊叫道,“想不到,王府内居然还有人搞巫蛊之术。”说罢,她轻蔑的瞥了一眼莫泠思,故作慌乱道,“那娃娃的身后……己丑年丁酉月丙午日辰时,啊!那不是世子殿下的生辰吗?”

  莫泠思不禁身子一怔,惊诧的望向上座的宁王妃。

  宁王妃凌厉的目光死死锁着莫泠思,忽而猛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怒斥道,“为何?”

  莫泠思一头雾水的望着宁王妃,莫名道,“什么?泠思不懂王妃用意。”

  “大胆!”春月大斥一声,随即一脚踢向莫泠思的小腿肚子,“王妃问话,你个贱蹄子岂敢站着回答?”微顿,“世子殿下待你这般好,你竟还要诅咒他,真是蛇蝎心肠!”

  莫泠思腿上一阵乍痛,一个不稳当,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

  她吃痛的转过头,正对上春月那双得意洋洋的眸子。在望向一旁的世子妃,她依旧不动声色的把玩着手中的小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宁王妃站起身,缓缓走到莫泠思的身边,眼中满是恨意。

  “泠思无话可说!”莫泠思微微垂下眼帘,暗自思索道。虽明知今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洗清自己的冤屈。而宁王妃,仅听信春月一面之词,便兴师动众的前来问罪,可见,根本没有想给她分辨的机会。

  “好!很好!既然你已承认,本妃今日便要尽当家主母的职责,为宁王府清理门户。”宁王妃阴霾的眼神包裹着莫泠思,阴狠道。

  “王妃有所误会,泠思不曾承认。”莫泠思倔强的扬起脸,”此事并非泠思所为。”

  “那你倒是说说,此事是谁所为?”宁王妃狠狠地瞪着莫泠思,厉色道。

  “泠思不知。”莫泠思俯下身,叩了个头,“泠思冤枉,请王妃明察!”

  “依本妃看,就是你这个蛇蝎妇人所为!”宁王妃的脸愈加寒冷,“一年前,你仗着长生门圣尊撑腰,大闹世子婚礼。半年前,你假借治病,扮成郎中潜入王府,诱拐世子。半月前,你又堂而皇之的入府,魅惑世子,教唆世子,挑拨本妃与世子的母子情谊。”她的眼中是浓浓的恨意,痛斥道,“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舒云荒温润的声音忽而从门外飘进,却透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冰寒。“母妃,孩儿给您请安了。”他一步踏入正厅,迅速俯身行了个礼,顺势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莫泠思。

  莫泠思顿感小腿一阵促疼,竟一个踉跄,又生生跪了下去。

  “腿怎么了?”舒云荒微微蹙起了眉,紧紧拖着她的手臂,撑起她身子的重量,将她扶靠在自己身边。“怎地?莫不是母妃今儿个还在府内动用私刑了不成?”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宁王妃,许久,都不再作声。

  “荒儿,你竟为了一个女子,对母妃……”宁王妃身子一怔,尖锐的音色里透着一丝痛楚,“母妃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将你生下,如今,你……你还是母妃的儿吗?”

  “母妃,这么多年,孩儿一直敬您,爱您。您不高兴的事,孩儿不做,您不喜欢的话,孩儿不说。孩儿一直小心翼翼的侍奉左右,可您真的看透过孩儿的心吗?”舒云荒的眼中满是悲伤,“孩儿不愿伤您,更不忍违逆您一丝一毫,可您为何要为难孩儿呢?”许久,“如果,您一定要孩儿做出选择的话,那孩儿只能以死谢罪了!”他的语气是满满的决绝。

  “荒儿……”宁王妃难以置信的缓缓向舒云荒伸出手,身子一个不稳,撞在了桌角。

  “一个是恩重如山的母妃大人,一个是舒云荒此生最爱的女人。如若母妃不能容下泠思,那孩儿只有一死,才能两不相负。”舒云荒直直注视着宁王妃覆满沧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莫泠思猛地抓住舒云荒的胳膊,静静的凝望着他,眼里溢满了泪水。她不能,不能让这个她最爱的男人因为她,做一个不孝的人。蓦然,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舒云荒心里一惊,急忙俯下身要抱她起来,却被她轻轻地推开。

  莫泠思的眼泪在眼中无助的打着转,许久,她朝宁王妃深深的叩了三个头,哽咽道,“请王妃恕罪。千错万错都是泠思一个人的错,泠思甘愿受罚。”她的鼻子红红的,嗓音越来越嘶哑,“请王妃不要怪罪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她转向舒云荒,冲他淡淡一笑,“他是世上最孝顺的儿子,不管王妃大人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有异议的。”

  舒云荒的眼中是满满的隐忍和痛苦,他扳过莫泠思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说过,要护你,一生一世。”

  “我也说过,一生一世,都要你快乐。”莫泠思对上他的目光,振振道。

  舒云荒清澈的眼眸中闪动着点点光辉,“你怎就知,没有你,我会快乐?”

  莫泠思的眼泪瞬时如崩溃的洪堤,奔腾而下。

  舒云荒将她狠狠揉进胸口,轻抚着她的后背,他的脸上是满满的释然。

  “罢了罢了!”宁王妃呆坐在太师椅上,沉沉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后,你们的事,本妃都不再干涉了。”微顿,她又缓缓转过脸,正色对莫泠思说,“希望你不要让本妃失望。”

  玖婴闻之,手不禁一抖,小扇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微愣片刻,急忙唤春月捡起,笑得一脸牵强,“夫君大喜。不知……”她抬起眼帘望了望宁王妃,缓缓道,“不知泠思姑娘何时过门?也好给妾身做个伴儿。”

  舒云荒幽深的眸中兀地闪过一丝凌厉,漠然的眼神轻轻掠过地上那个写着自己生辰的巫蛊娃娃,瑟瑟发抖的春月,最后落在玖婴有些苍白的脸上。许久,微抿的唇一张一阖,吐出两个清冷的字眼,“不急。”

  玖婴被他犀利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急忙垂下眼帘,不自然道,“妾身但听世子吩咐。”

  宁王妃轻轻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件事,不如就等你父王回来再办吧。”半晌,她睁开眼,朝窗外望了望,扶着桌角站起身,“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说罢,便朝门外走去。玖婴急忙对舒云荒福了福身,“妾身也告退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舒云荒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片刻,他抱起莫泠思朝卧房走去,“累了一晚了,早点歇息吧。”语气是说不出的柔情。

  “可是,可是……”莫泠思有些焦急的争辩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舒云荒停下脚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仍旧挂着泪痕的小脸。

  “今晚姑娘还亲手熬了圆子羹给世子殿下呢!瞧这事儿闹的……”香俏不知何时进了门,一边收拾桌上的茶具,一边小声抱怨着。

  “噢?”舒云荒惊奇的挑起眉,笑的一脸畅快,“小厨房该不是已经被烧掉了吧?”

  “我哪里有那么差劲?”莫泠思鼓起腮帮子,不满道。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的泠思最厉害了,无所不能!”

  “你敢取笑我?你笑话我!你笑话我!我不就失手了一次嘛……”

  “哎哟,我哪敢?娘子大人饶命,为夫……”

  整个庭院中都回荡着舒云荒开怀的笑声和莫泠思呢喃的娇嗔。

  一夜间,满院的梨花都开了,白的似雪,在月的萦绕下,散发出淡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