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浩逊皇子给了银子的缘故,晚上三叔送来的伙食虽说不算丰富,但是乡野民间能够有一道荤菜也着实不错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浩逊便和火儿静悄悄地上路了,临行前浩逊终究是多留了一些碎银子在桌子上。火儿见了心里对这个夏国皇子不禁心生好感,一路上两人没有多言,火儿逐渐熟悉了身体的机能,虽然想不起来本尊那身武艺,不过本尊因自小练武,身体素质倒的确很好,虽然长途跋涉,火儿也没有感觉多累。很快两人到了驿站,耶律浩逊和驿站管事寒暄了几句,便买了两匹体格壮硕的马,两人便骑上马开始向边城赤水城驶去。 这一路上入目尽是荒山,渺无人烟,一片荒芜,很明显是战争硝烟下的疮伤。偶尔会有三五个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在路边走过。火儿停下马来,看着那些在枯萎了的树丛里,看似像寻找什么的难民,心里一股怜悯油然而生,这些人才是战争的真正受害者啊! 一个看上去很老的老人,面目黝黑且瘦骨嶙峋,他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树根的东西,旁边一些年轻一些的难民立刻争先恐后地蜂拥上去抢夺,老人艰难地咳嗽着,看着被抢走的食物,倒地口吐白沫,别的难民没有再去顾及这位老人,立刻追着抢到草根的年轻人而去。火儿刚欲向前,耶律浩逊拦住她说:“已经病入膏肓了,没有救了。” 火儿突生怒意说:“还不是你们夏人造成的?”耶律浩逊也不恼怒,只是问道:“你们大金国的难民饿死了,与我们夏国何干?”火儿气呼呼地说:“若不是你们夏国好战,存着统一天下的野心,挑起与我大金国的战争,这些本来安居乐业的农民,怎么会流离失所?有多少家庭因为战争而妻离子散?说到底,都是你们夏国战争下的受害者!” 耶律浩逊看着天空说:“你是大金国人,自然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我国挑起战争。但是若我说这场战争并不是我国挑起,而是你们大金国奢逸帝心存野心,妄图想要吞并夏国,继而一统中原而引发的战乱,你相信吗?”火儿闻言也是怔了怔,自己不是本尊,具体实情倒真是不知道,就算是本尊,也自然会站在大金国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这样难免会有偏差。 耶律浩逊见火儿不作声,便继续说:“这场大金与夏国的战乱虽然过去了三年,但是谁都知道,大金鱼与夏国之间的恩怨再也化解不了了,暂时的休战预示着将来会有一场更加激烈的战争。黎民百姓实在是无辜,他们赖以生存的便是土地,但是战争的到来则彻底毁灭他们的生活。我其实不喜战乱,但是大金国一味的挑衅,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年前,若不是奢逸帝派出细作混入夏宫,我父皇险些遇刺,那场战争是不会发生的。” 火儿闻言心里打鼓,究竟孰是孰非她暂时无从辨别,但是受害者毕竟是黎民百姓,她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再继续说话,两人一时之间突然生了隔阂,气氛有些尴尬。火儿牵着马说:“前面就是赤水城了,我想走过去。”耶律浩逊点头颔首说:“好。” 寒源山三清观中,无心仰望星空,那颗本来暗淡,若有若无的星星忽然像流星一样坠落,而一颗不知名星星璀璨而夺目,忽然出现代替了那颗坠落的恒星。无心掐指一算,喃喃自语说:“原来变数在这里,既是天意,贫道也不必搀扰进去了。念通,即日起,为师要闭死关,如果没有关乎本观生死存亡的大事,观内一切事物皆由你来处理。”盘坐在一旁的一个面目无悲无喜的道士闻言,恭敬行礼说:“是,师傅!” 沿路上面的灾民愈加多起来,火儿看着那些衣不蔽体,饿得面黄肌瘦的穷苦农民,心里万般不是滋味。终于进了赤水城,城里面一片萧条,作为边城,战争一旦打响,最艰苦地便是边城里面的农民和戍边将士们。战后三年,别的地方基本上或多或少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只有边城依然破败,奢逸帝昏庸而且贪图享乐,战乱期间不仅不懂得节省开支,支持边境军队后勤补给,还一味增加赋税,害得百姓叫苦连连。就是休战的这三年,边城被攻破的防护城依然是破败,没有修补好。 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可以的客栈住下,火儿拉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请问如今赤水城父母官是哪位?”小二哥打量着火儿说:“小哥儿应该是外地来的吧?”由于浩逊防止赵府追踪,便让火儿穿了一身男装。火儿忙点头说:“是的。沿路看到那么多流民失所,心生怜悯,不知道父母官大人是否注意到。” 小二点头说:“小哥儿年龄不大,倒挺忧民的,实在是难得。如今赤水城父母官乃新上任,听闻县令大人在朝中得罪了皇上身边红人曹公公,被贬至县令,发往边城修筑防护城,朝廷播下的款项有限,只说让县令修筑防护,没有提怎么赈灾。县令大人也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打从一进入边城,县令大人便广施粥棚,只不过难民数量甚多,县令大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修筑防护需要大量壮年,然而至今也没有多少壮年劳力,大人甚至都贴出告示,请有见识的幕僚,如果能够解决此难题,大人愿意将官帽奉上。”火儿闻言心里有了主意,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如今告示有谁揭了吗?” 小二挠挠头说:“至今还是无人去揭,大人为官清廉,实在是拿不出银两出来酬谢,只得以官帽作为酬劳,唉,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解决这个困惑!”耶律浩逊看着火儿一副沉思地样子,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儿说:“劳烦小二哥了,这点薄银就当做酬劳小二哥。”小二眼冒金光,立刻拿了银子,低头哈腰赞美了几句,屁颠屁颠下楼去了。耶律浩逊看着火儿说:“小丫头是不是想到什么良策了?” 火儿似笑非笑地说:“九少爷是希望我想到对策了,还是不希望呢?”耶律浩逊被火儿看穿心思,也不禁脸微红说:“坦白说,我既希望你想到对策,毕竟百姓是无辜的,如果能够拯救灾民于水火中,也算是恩德了,我在寒源山上跟师傅学道三年,修得也是积善;但是我毕竟是夏国皇子,这场战争对夏国百姓来说,他们也是受害者,所以如果姑娘能够有良策,我在这里替夏国受难百姓先行谢姑娘了,回国后我必当效仿姑娘为受灾百姓尽一份力!”火儿闻言特鄙视地想:原来是想借本姑娘的妙计造福你们夏国百姓,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皇子也算是仁义了,居然能够体察民众疾苦,也算善良。 火儿于是说:“不敢,若是九少爷认为我的方法可行,可以随意施行。不过眼下我要去揭告示,不知道九少爷是否愿意一道过去?”耶律浩逊说:“这是自然,姑娘尽管前去,在下只在一旁旁观。”火儿点头,便出了客栈,径直来到城门外,在一干围观民众和守城将士或惊讶或不屑或讥讽或佩服的眼神中向县令府衙走去,有好事好奇的民众立刻尾随着。这其中不乏有看热闹的,也有好奇的。 火儿来到府衙门外,早有守城将士先一步告知县令大人此事,县令匆忙迎出门外,看到是一个十三岁小哥儿揭了告示,先是一愣,随即躬身说:“本府是赤水城新任父母官姚谦然,小哥儿既然揭了告示,想必对于眼下灾情已经有所了解,请随本府进府衙一叙。”火儿回礼说:“姚大人客气了,草民只是想要为受灾黎民尽一份微薄之力,尚不知以我浅薄见识能否助大人解惑。”姚谦然闻言不禁高看了火儿一把,连连施礼说:“小哥儿快请进,我们里面详谈。”火儿看了一眼身后的耶律浩逊,浩逊点点头,示意火儿不必在意自己,火儿便和县令进入府衙,而耶律浩逊则足下轻点,迅速毫无声息地先行来到府衙,他辩了辨方向,便飞到书房屋顶,掀开瓦片,里面火儿与县令刚刚坐下。 互相寒暄了一句,火儿直入话题说:“敢问县令大人,为何不先行将灾民安置好?这一路上灾民不断北上,相信已经有不分进入都城范围,若是皇上追查下来,必定会责怪大人治灾不当,导致灾民无安置场所,屯聚都城,干扰都城治安。”姚县令闻言无奈地叹息着说:“说来真是惭愧啊!本县自知责任重大,不仅要督促防护城墙工程进展,还要安置受灾黎民,殊不知这每一项防护来用绰绰有余,但是这修筑城墙需要壮年劳力,赤水城能够一用的劳力尚且不足,再加上灾民失所,更是让本县挠破头皮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