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湖上风吹浪,湖平浪静风又起。 ——题引 冷紫月苦笑一声,看来还是得自己一人走完这段路。何去何从?天下之大,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吗?顾霜风那么潇洒地踏尘远行了,自己却还在原地徘徊,在等什么?等着他回来?他不会回来的。相处的几日,她也看出来了,顾霜风已有意将心封闭,自己那时候在他面前不可控制地表现出来的那些羞涩,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奇怪,原来自己也有那样一种姿态啊,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让自己表现出那般的姿态呢!只不过,那个人完全不在意罢了。 冷紫月看看自己的左肩,那里的伤口还有些痒,嘲笑般地冷哼一声:冷紫月,无论此世彼世,你终究还是与情感无缘。彼世还曾争取了一下,如今在心动了的人面前,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完全不像自己。也罢,顾霜风,欠你一次,不知此后是否还有缘再相见。 恹恹地骑在马背上,冷紫月走了半天,只是信步前行,并没有走得很远。经过与韦琥和花篮子的一场恶战,她知道以如今自己的身手,在江湖中要自保实在是不大容易。而自己又长了一张完全惹祸的脸,不说采花贼,便是一般的心存不良的人看到了,只怕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当真后悔没有问一下顾霜风人皮面具的事,如果有那样一种东西,想必会方便很多。 冷紫月却没有想过,有这样一种人,即使掩尽倾世容颜,但嗓音身姿眼神动作却是都可以撩动人的,她冷紫月正是这样的人。 生在冷家,从小见多了尔虞我诈,所以一旦有了自己可以单飞的能力,冷紫月便毫不犹豫地飞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大门,其实她还是习惯自己一个人的吧,自由自在,甚至随心所欲,但为何与顾霜风分开之后,竟然孤寂之感增了数倍?竟然好似在寒风中受了许久的冻,忽然有人给予温暖,习惯了那温暖,再也不愿意独自一人重新走回寒风之中,抑或说,不肯。 心里细细想了许多事情,整个人却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顾霜风曾告诉她顺着大道走,再走三天便可以走出山林,前边有一个小镇,还叮嘱她不可在山中逗留。但冷紫月却想着自己带的干粮还有,鱼干肉干也很多,不必急着赶路,即使赶到小镇也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一路走。既然都是走,在哪里走不一样呢?这山中冷清是冷清了些,空气却好。这般想着,她晃悠了两日,却并未走出山,还走离了大道。 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后,冷紫月发现前边是一条狭窄的山路,山路上站着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刚刚想着如果来伙山贼也挺有意思的,但那不过是想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会心想事成。 她在马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对这付娇柔的躯体很是无奈。自己前世所学的武艺,在这付躯体上,能施展出几成呢?前翻对付花篮子时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招架,如今这几个人与花篮子相比又如何呢? 冷紫月并不知道花篮子与韦琥在江湖虽说不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也算得上二流高手的。 冷紫月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拍马前行,想着一会就可以听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若不留下来,一刀砍死土里埋”的经典抢劫话语时,竟然有些兴奋。 那几个人好像在说什么,贼头贼脑地直瞅着冷紫月。 冷紫月眼看着就要到那几个人面前了,那几句经典话语还是没有听到,正有些失望之际,忽然马儿一声长嘶,顿时觉得人马俱往下坠。 竟然掉到了陷阱里。 在那么小一条山路上挖那么大那么深一个陷阱,看来这些人颇费了一番心思。 马儿的蹄子摔断了一只,整个往下趴着,冷紫月还骑在马背上。冷紫月听到马儿在悲鸣,知道马儿摔伤了,不由得心里一痛,这匹马跟了她这些时日,给她不少方便,而且还这么有灵性,她早已将马儿视为今后路途中不可或缺的伴侣了,如今马儿摔伤了,自己自然是心痛的。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陷阱上方探过头来:“你没事吧?” 冷紫月冷冷地对上他的眼:“你何不自己摔下来试试看?” 那人轻笑:“你最好没事,否则我会被打断腿的。” 没有经典打劫话语,没有交手,冷紫月便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扛到了山上。 刺啦一声,脸上面纱被拉开。满厅都是抽冷气的声音和流口水的声音。 “妈的,这到底是人还是狐狸精?”一个络腮胡子大声喊起来。 那个白面书生轻摇纸扇:“这面相果如大哥所言,颠倒众生啊。不枉费我们准备了这么些时日。” 在个强盗窝里卖弄斯文,够酸。冷紫月差点没呕出来。 “大哥一会就回,今晚就拜堂吧。弟兄们,喜堂给我弄好了。”白面书生吩咐下去。 群盗一阵欢呼。 白面书生吩咐将冷紫月先关到新房,派了几个人守着。 冷紫月被绑得手脚酸麻。白面书生不知给她喂了什么药,使得她提不起一点力气。过了不知多久,有人来解开绳索给她换衣裳的时候,她仍旧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两个面带凶色的中年妇人把她扶起来,换上了大红的喜袍,又在她脸上描描画画,较矮的那个黑瘦,但看起来说话比较有分量,微胖的那个在冷紫月脸上又拍了些粉,冷紫月不小心被呛到了。矮的妇人道:“够了,她本来不黑,拍粉多余了。把她的头发收拾一下,一刻钟后背出来。” 微胖的妇人答应一声,道:“大王回来了?” “刚到。我到厨房准备,不要误了时辰。” 罩着喜帕,冷紫月被微胖的中年妇人背了起来。 只听得一阵哄闹“新娘子来了”“妈的,怎么还盖着喜帕”“让弟兄们看看那张狐狸精脸”…… 冷紫月被一波高过一波的声音震得耳朵生痛,过了一会,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骂了一句:“他妈的再不安静,统统剁碎了喂老虎。” 喜帕被掀开。冷紫月看着眼前的男人,胃一阵抽搐。这哪是人的脸!分明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三条丑陋的刀疤将整张脸都占住了,有一条从左眼划过鼻子,所以这人的左眼是空洞的。落草为寇的都要长得这么吓人吗? 冷紫月脸上表情的变化没有躲得过男人的眼。 男人阴冷地笑了一下,脸上三个伤疤都变了形:“嫌我?一会进了洞房看你还嫌不嫌。” 顿时,满厅都是猥琐的笑声。 “妈的,前段时间在树林看到你的时候,老子就想捏着你的脖子拎回寨子了,就是你身边那个男人太可怕了。后来老子去办事,那些饭桶竟然跟丢了你们,今日居然刀兵不动就能抓到你,乐死老子了。怎么,美人,你的情哥哥不要你了?他不要,我要!” 冷紫月冷冷地看着眼前笑得正欢的男人。 男人的笑淡了下来:“敢用这种眼神看老子,一会有你受的。拿酒来。” 男人捏住冷紫月的下巴,强行灌给她酒。冷紫月本来苍白的脸在挣扎时染上了淡淡地红晕,男人的眼光越来越深沉。 “拜个屁堂,小的们,你们喝,老子现在就要进洞房。”男人将酒杯一扔,把勉强站立的冷紫月一把扛起。 厅里的人又猥琐地笑了:“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了。” “好了,兄弟们,别打扰了大哥的兴致,我们喝!” 男人扛着冷紫月大步往房中走去,碰地推开门,用力往床上一扔,冷紫月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游荡,本来丰润的身子已经消瘦了不少,加上前几日受的伤,身子已经异常疲惫,此刻直觉得骨架子都要散开了。 男人将她扔到床上,对着她嘿嘿笑着,一边压了过来。 冷紫月神色一滞,换上了笑脸,用柔弱无骨的手推着男人靠过来的身子:“讨厌,大王都没告诉人家大王的名字。”冷紫月忍住一身恶寒说出那些话,说罢,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 男人捉住冷紫月抵在自己胸膛的手:“美人,叫我大王。” 冷紫月用力把男人推到一边:“大王,人家一天没进食了。” 男人一听,低低笑了几声:“一会你会更有食欲。” 冷紫月用几乎让自己的胃都痉挛起来的语调道:“大王,你就不怕,一会我晕过去了,这春宵,不就浪费了么?” 男人嘿嘿笑了,翻身下床:“难得美人有食欲,老子这就亲自给美人拿食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嗒嗒的打门声,男人怒道:“那个混蛋敢来打扰老子的好事?” 冷紫月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定定看着门,好似能透过门看到外边打门之人。 男人怒气冲冲地打开门,盘算着怎么给打扰自己兴致的混蛋一个耳光,忽然,他啊的大叫,往后倒进屋内,头与身子已是分离。污血溅了一地,头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冷紫月惊得双目圆睁,脸色苍白,抬头,对上一双杀气腾腾的妖异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