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越多,后面的翘起脚尖使劲往里面伸着脑袋。 判决如下。瞧瞧这工作效率,真高! 女人当场斩首! 木弓和箭袋当场焚烧! 哇,观众惊呼。 容不得理论,揪住妇人的头发,咔嚓一声,身子倒地。黑色的长发攥在刽子手的手中,喷血的脑袋打着旋,左右摇摆。 烈焰熊熊,噼里啪啦,不时有火星在火焰中窜出来,火苗忽短忽长,就像一个为灵魂送葬的女巫在起舞。 今天有收获,了却一件大事,大家都很兴奋,等着宣王的奖赏。 逃跑的男子,甩掉追赶者之后,还是有一点掂心自己的老婆。他也认为是误会,我俩安善良民,肯定不会有大事。看看天色已晚,就在附近找了个住处暂且安身。 第二天正要去城里打听老婆的下落,在路上听见人们在议论,说昨天处死了一个卖箭袋木弓的妇人,好惨呀。 男人一搭话,这才知道政府的禁令。 不走大路走小路,男人到了一个僻静处,看看四下没人,落了几滴眼泪。边哭边想:好在自己跑得快,现在还有命,活着就好,老婆死就死了吧。 男人没有目的地转悠,想自己下一步怎么办。这时哗哗的水流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但只见一条玉炼蜿蜒在丛林绿地之上,是清水河!欢快的鸟儿唱着歌,一群群往来于河边,有的在高空盘旋,有的地面上展翅。它们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聚会,好几种鸟,史无前例地参杂在一起,有上百只,煞是好看。 男人好奇,走近一瞧,一个草席包在浅水处漂浮。 那些欢快的鸟儿,轮番上阵,用它们的喙衔着草包正往岸上拖去。 什么宝贝!我发财了!一定是宝贝! 男人走进,很容易地把它抱出水面,置于地上,打开一看:是一个女婴。看见阳光的她,大哭了一声。 男人揣摩,这个被遗弃的孩子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看,这么多的鸟儿都在拯救她,一定不是一个凡夫俗子。咱俩有缘,我就把你养大吧。 有家不敢回,说不准这个时候,他家的四周早已便衣蹲上坑了,等着他一出现,就立马拿下。我得跑,往哪去呢? 褒城,投奔我的好朋友。 褒城,追根溯源,那还是这个女孩的故里。一千多年前那个变作两条龙的传说,就是在褒城开始的。然后才有龙涎,才有让宫女怀孕的小矮人,然后四十年,她才长成出生,现在又要回到起点,这是不是也叫轮回呀。 周宣王不知道这位乡下男子救了那个他朝思暮想咬牙切齿的女婴,只是以为抓到了乡下一农妇,一切都结束了,黑暗终于过去,黎明已经来临。 抓革命促生产,听歌看舞喝酒宴乐,帝国的运转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 当初承诺不和姜戎干下去了,放他一马,那就由他去吧。太原接到消息,欢呼雀跃。时刻准备出征的将士,得到解散的通知,不隔夜,收拾东西走人。父母妻子一扫愁眉苦脸的面容,脸上都像开了花的馒头。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转眼三年过去了—— 周宣王四十三年。想算一算这是公元前多少年,一想,费那劲,没意义。还是干点有用的吧。 每年一次的祭祀活动开始了。祭祀的规格很高,往年一头猪,今年要十头,往年两坛酒,今年摆一溜。所有的档次水涨船高,各种程序礼仪滴水不漏必须做到。 正日这天,宣王从黎明开始,一直不闲着。祭祀他是主角,所有的活动都要围着他来转。到了傍晚,这一天的程序才算告一段落。 既然是祭祀,那就不能饮酒吃荤,更不能近女色,这叫斋戒。为了防备宣王一时兴起不管不顾,周围都换上了太监服侍。服侍宣王的宫女放了一天假。宣王住在宫外专为祭祀用的行宫中。 累了一天,宣王最想做的就是睡觉。这觉睡起来就叫一个香呀,睡的沉沉的。以往不打呼噜的他,也哼哈出声了。 午夜,十二点。 大地沉寂,天空沉寂,帝国沉寂,宣王斋戒的房子里,当然应该叫做什么什么宫,管它呢,反正还是沉寂,宣王不沉寂,鼾声渐渐奔高音而去。 这时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 款款地她自西面而来,很远又很近,忽虚忽实。脚步轻盈,似踏波仙子;腰身柔细,似弱不禁风。一会儿她在半空,衣袂飞舞,一会儿脚沾黄土,微微带喘。 女子一身红纱,一团浓雾过后,红纱消失,白纱把她变成了一个雪儿。浓雾渐去,散了又来:一会红妆一会白衫,像变魔术一样。 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一会露出姣好的面容,一会如黑色的瀑布,遮住脸颊,把美好隐藏其后。 女子轻车熟路直奔祭祀的大殿,宣王急忙制止:不准入内,止步! 女子毫不在乎宣王的拦阻,轻轻地一挥袖,就把宣王掀翻到一边。宣王疾呼:来人来人! 没有应答,天黑的密不透风,像厚厚的铁堵满尘寰。唯独那位女子所到之处,光彩明亮,格外醒目。没有人?宣王都喊叉音了:来人呀。 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和她,那间女子直奔而去的摆着列祖列宗牌位的房间,传出女子银铃般的三声笑,接着三声哀号,哭得宣王毛骨悚然。 宣王骇得恨不能炸开个地缝钻进入,有个人陪着壮壮胆也好,人呢?一个不见,都哪去了? 祭祀的屋子里,只见女子开始不慌不忙手脚麻利地在干着什么。 宣王壮着胆子,使劲睁开眼,她在干什么? 女子手提一根长绳,将供奉的神位取下神坛,七位神主的牌位尽数捆绑,提起而去。不走寻常路,宣王竟然不知她是怎么就不见了。这还了得,神位岂能被亵渎。 宣王大呼小叫,忽然在东去的方向上,那位美丽的女子现了身形,而且回眸一瞥,眼光如炬,面色漆白。 宣王奋力追赶,一脚踩空,差点摔倒,一下惊醒,浑身大汗淋漓,衣服似水洗的一样。定定神,明白了,刚才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恶梦。 赶快去看看祖宗的情况,这次一喊,一群人应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