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坚强么？飞雪从来不认为自己坚强，尽管别人总是认为自己坚强。

  坚强的定义是什么？因为孤立无援、独身一人而不得不去硬着头皮面对叫不叫坚强？```知道了。不过是因为在“坚强”的同时，抛弃了最没有用处的哭泣而被人定义为有刚硬的心了。即使自己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会拿着自己哭泣当宝贝，没有人会舍不得而不得哭罢了。

  撒娇只对爱你的人才有用不是么，或者在一些生命过路人心情好，有空去逗你玩乐的时候。

  再有一些可笑的自尊，那么你就彻底没有人理会了。

  飞雪站在徐府的门口，笑看着燕姐脚步略显急切地离去——这略显不是因为有急事却因想要多看看身后的人而刻意慢下来的；是因为有什么期待的事在等着却又极力控制着自己早就已经想要奔跑想来的心，只因不好意思让身后的人看出来罢了，虽然，还是有马脚露了出来。

  飞雪浅笑着望着燕姐的背影变小至消失，一直挺立骄傲的安静身形与家丁往来的门口极其不搭。

  朱棣结束了早操之后，从城外绕到了徐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眯缝起眼睛看向那站在高大门口一边假人般的身影。婀娜么？不，它是干瘪的，瘦弱的，甚至到了十三岁的年纪还看不出任何、哪怕一点的女性特征。还是，它有气质？```呵，不。它僵硬着一身的筋骨，微垮着原本就不精神的肩膀，脖子可笑地梗着。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出色、不优秀的它吸引住了朱棣所有的心神。它让他觉得心里有了种无迹可寻的痛，好像有几只隐形乱爬的蚂蚁在心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你也具体不了的小地方迅速地来了一口又一口。那个站在门口的人，在正午过分明亮的阳光与周围太过热络繁忙的环境下也难以被温暖似的，虽然它的面上看起来有笑的温度。

  赵飞雪收回了愣怔没有焦距的视线，轻笑一声低头转身回院。

  这一段，也过了。

  田丁丁，在徐府一侧不远的一个角落半卧着，面前是一个符合他造形的乞丐碗。明明天还很白亮应该很温暖很让人高兴的，可是徐府门口的那个丑女却让自己觉得心情不知不觉中变得有点不太高兴了。这能连自己都影响了的气场，是得她者得天下的那一个原因么？

  田丁丁习惯性地去忽略那一种由心而起的难过，爷爷说得对，占卜之人怎么可以有逆天的想法呢？他们能窥晓天机却不能改变天势，某种方面讲应是世上最痛苦的一种人了。他只想活命，如果还能再好那他希望自己能重振田家昔时辉煌，再没有别的多余的想法。反正对面的那个头顶龙虎雏形的人已经要靠过去了。

  有时候，田丁丁想，是真的如爷爷所说的“得她者得天下”；还是天意其实早就定下了九五之人，再让她与那人相遇，只因是个特殊的存在而被占卜之人错误地定成了天选九五之尊的条件，其实她的所在也不过是个结果。

  怎么办？朱棣头一回忘记了做为一个皇室之人从来不能有拖着一件事不去解决、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种情况的。他仰天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身后有侍卫在一直等着，呵，他们可能会很奇怪罢？他也奇怪呢，明明直觉某种东西不可以去触碰，心软点就躲开，心狠点就毁灭的。

  不是徐府的问题，不是所有人的问题。```只是自己的问题。

  这回院，不是回飞雪自己住的那个，而是回到徐夫人住的那个。刚才跟徐夫人求罢，徐夫人让她送走了人就回去一趟。

  还没有进屋，徐夫人屋里就有说笑声传出——徐妙心也来了。

  “夫人。”

  莫愁闪开身，让正在一起用午膳的徐夫人与徐妙心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飞雪。

  徐妙心皱眉看向她的母亲。

  “坐罢。”徐夫人对飞雪笑。不能说是没有一丝温度，但也不热络不亲切。

  “燕子走了？”

  “嗯。”徐夫人点点头给徐妙心夹了一箸她爱吃的菜。

  徐妙心看到了母亲眼中安抚的笑，心里定了定。

  “能给``母亲说说你为什么要求我把燕姐放走么？”徐夫人接过旁边丫头递过去的羹汤，轻轻地放在了徐妙心的手边。

  飞雪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徐夫人挑眉冷淡地问。

  “````没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母女二人对视的眼中不约而同地有流光闪过，一个明显一个隐晦。

  “```呵，那就不要说了。不过是一个丫环，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徐夫人执掌徐府多年，行事上自有一套，只见她继续说道：“可是，你那里就不需要一个干活儿的丫头么？```你也看到了现在咱们府上现在有多缺人手。”

  飞雪轻笑，“这个夫人不用担心，我那里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走了燕```子，我自己也行。”

  徐夫人皱眉，她看到徐妙心的碗里菜少了，就又给她添了些。

  “```哦，这样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徐夫人抬下巴示意旁边侍候的丫环——她要汤。

  于是，飞雪就安静地在一边低头等着徐夫人两个慢腾腾地吃饭。

  早饭没有吃，中饭饿了也没的吃。飞雪把玩着自己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没有刻意地去忽略徐夫人对徐妙心的关心，也没有漏听徐妙心刻意的娇嗔。这种亲情，羡慕却没的嫉妒，不管自己这里如何，还有人能享受到这种美好的感觉就说明这个世界还不是真的无可取之处。那些人、那些事，也不会再显得那么地丑陋了。

  这一顿饭用了多半个时辰。

  直到徐夫人看着徐妙锦拭干净了红润的嘴唇，才平静地看向飞雪。

  “静妍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了。”

  徐夫人眼睑下垂，“那你可以回去了。”

  飞雪点点头，起身离开。

  ``````“娘——！”徐妙心不乐意飞雪的表现，却又不能说什么。

  “怎么了？”徐夫人此时眼中带上了威严。这让徐妙心有点瑟缩。

  “她、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徐妙心的银牙咬住了自己娇嫩的唇瓣，气恼道。

  徐夫人变了脸色，“心儿注意你的仪表！”

  徐妙心的盈盈大眼因为母亲的责备而溢出了水波，她委屈地想哭。

  徐夫人面上的怒意不过坚持了一小下就松散了，必竟是自己最为得意的女儿，她怎么舍得狠心去骂。不过，这妙心若是以后嫁与了燕王又怎么能只有这一点的气量呢```徐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好了！母亲不过是怕你再这样不知道控制自己娇纵的脾气，以后嫁与夫家会受更大的委屈！”眼见徐妙心的泪珠线般滚落，徐夫人心里起了后悔。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以后言教给她，她也是会记得的。将泪落不止的爱女抱入怀中，不想她总是伤心——“好了好了，不哭了``````”

  “你可知母亲为什么没有替你好好地出一口气么？”待怀中人的声音稍息，徐夫人轻轻地问。

  徐妙心摇头。

  唉——！徐夫人叹了口气，“你只顾生气她没有气恼、没有嫉妒，就没有多想想，在这种时候还能安安静静地人有一个简单的么——？”徐夫人想到飞雪走时平静的面上，心里对这种人觉得有些害怕。可是她不能直接给女儿说，怕她做了什么冲动的事。只要平安地把那个看不清的人送出徐府，让她与自己的女儿与权势离得远远的就好。

  “不过你也把心稳稳地放下。哪怕她是一条海龙```把它搁浅在了水边它还能翻腾起什么大浪来么？”

  徐妙心听罢母亲的话不以为然，但那是能决定她以后能够得到娘家多少支持的人说出来的。她只能暂时地，强压下心中几欲杀人的怒意。